扇语

 

 

王杰希X叶修

 @不完美的美 送给尼！~

<小妖精叶修又来啦>

<我好喜欢写妖精叶修噢>

有兴趣的可以去百度一下龚扇，灵感源自它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多少年了，我总能无数次的想起你，那时候的山里还没有亮堂的灯，更没有喧嚣的人群，只有一地冷寂的月光和漫天无声的星，而你站在月光和星里，转过身来，看了我一眼。

 

 

 

 

“老师，这是您今早去山里新选出来的竹子，已经运过来了。”高英杰把从山林里搬运出来的竹筒放下，那是两根一年生的翠竹，只选取了中间的几节，一节一节地砍下来，包裹在柔软细腻的丝绸布里，再由人工小心地运输下来的。

 

“辛苦你了，英杰。”王杰希取下了眼镜，揉了揉额角，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竹扇，那扇面是用极细的竹丝一点一点地编制而成，扇面被勾出了一株小巧的兰花，整个扇面已经全部完成，扇面华丽明亮，虽然是用竹丝编制而成，却透出了丝质绸布的光泽，宛如华美的锦缎，光彩夺目，现在只差绷面和编扇框了，“这个已经完成了，拿去绷面吧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“还有，”王杰希一边把那些竹筒取出来，一边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高英杰，“你记得对外说一声，今年我都不接编扇的单子了。”

 

“老师？”

 

“去吧。”他的语气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决，而高英杰似乎是想劝说他几句，但这时候他也只能三缄其口，他知道，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。

 

龚扇渊源已久，清朝年间龚家将此扇献给了慈禧太后，太后大爱之，便赐名宫扇。此后龚扇名声大操，享誉海内外，更是受到诸多国内外收藏家的喜爱和重视。

 

然而因为此扇的编制过于耗时，不可一蹴而就，编制过程繁复艰难，一位熟练的手艺人日夜编制一年也只得六面扇子，形成了一扇难求的局面。但正因为如此，龚扇的价值日益上涨，物以稀为贵，在龚扇手艺人不多的今天，能够得到一把正宗的龚扇，那是天赐良缘。

 

王杰希编制龚扇已有近二十年的光阴了，他原本不是南方人，却在少年时期结识龚扇而沉醉其中，从此定居南方，受教于龚家第五代传人，因为天赋极佳，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编扇手艺人了。

 

突然说今后一年都不再接单，这无疑会在收藏界内引起轩然大波。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，屋门一关，屋内便只有王杰希和他的竹扇。

 

这两根竹子是他千挑万选而来，这么多年了，他还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的竹子。龚扇的编制原料就是竹，而又只能选取一年生的竹子，否则年长的竹子韧性不够，年幼的竹子又太过幼嫩，竹子砍下来要立刻往里面灌入清水，以保障竹的湿度，翠竹的竹皮最是要紧，如果有丝毫的斑点，损伤，在之后的编扇过程中都会在扇面产生不雅观的黑点，导致毁掉整面扇子。

 

将竹筒取出，那竹节优雅清冽的颜色仿佛天青色的丝绸，竹面毫无半点杂质，浑然天成。将一节竹子在竹口处等分成二十二份的竹条。再经过匀刀刮取竹丝。刮竹丝之前要将竹丝会经过的手指全部黏上胶带以防被刮伤。

 

竹丝的刮取是龚扇制作中比较重要的一步，因为现在刮取下来的竹丝就是之后用到的编制竹扇的全部原料。王杰希手指翻飞，很快，一部分的竹条上的竹片就被起开，只留下里面散发出米黄光泽的竹子，他细心地把竹片过匀刀，保证每一片的宽度都是一样的。

 

最后通过不断的层层剥离，分解，王杰希手中的竹片越来越薄，最后当他拿出量尺测量的时候，每一片的竹片厚度只有零点零一毫米。

 

晶莹剔透的竹片托在手中仿若无物，王杰希将刮好的竹丝仰头举在眼前，阳光穿过竹丝表面，让竹丝焕发出了一种让人心醉的光泽。

 

“这样……你该满意了吧。”

 

他在窗前喃喃自语。

 

 

-

 

 

所有的竹丝被刮出来整整耗费了王杰希半个月的时间，这比他从前任何一次刮取竹丝的时间都要长，而且向来龚扇竹丝被剥离至零点零一五毫米即刻，这一次，王杰希却将厚度硬生生拉至了龚扇诞生至今最薄的厚度。整整四千根竹丝被收拢放在桌上，不细看还当真会误以为是一匹难得的布料。

 

龚扇的编制开始进入了下一阶段，选画。

 

原本家中有各式各样的图案供编扇者选择，但王杰希这一次一张都不用，他取了勾线笔，铺了一张宣纸，打算自己画一副。

 

可是他拿着笔却不知从何开始画起，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心里的人，他随手一勾就能勾出对方那双仿若远山含黛的眉，可是快要落笔的时候王杰希迟疑了。

 

最后他勾出来的图案，却是一株美丽修长的竹子。王杰希又想了想，在竹子旁边题了两个字。

 

这样就好了，他微微笑了笑，开始起丝。

 

这一次编制的是细扇，细扇需要的竹丝宽度为零点零五毫米，编制的过程中要利用竹丝正反两面的细微色泽差度来表现人物，景物。这很难，王杰希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达到熟练的程度，而编制扇面的过程他学了整整十年才有今天的境界。

 

这次编制的图案非常简单，但是因为竹丝过于薄，细，仍然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，可是王杰希乐在其中，每日每夜对着清香的竹丝，就像是对着他心里的那个人一样。

 

 

-

 

 

 

初次相见是在南方的山林竹海中，他夜里跑出去乘凉，不小心迷了路，幸好山上月色清亮，足够照亮竹林中悠远的小路。

 

虽然如此他还是打不着方向，甚至被沿途美丽的萤火虫迷住，起身追赶那些星星点点的光亮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跑很远了。

 

他不熟悉山路，停下来的时候觉得这里他好似来过，又好似没有，正前后彳亍间，王杰希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清朗的轻笑。他心里骤然怕得发毛，深夜的竹林有蝉鸣虫叫，但这不能低笑那一声轻笑给他带来的恐惧。

 

【怕的话一开始就别乱跑啊。】

 

王杰希一回头，看见了倚在一棵竹子边的人，他穿着天水碧的素衣，手里拿着一把扇子，轻笑间眉眼弯弯，霎时就勾去了少年人的心神。

 

【看什么呢你。】

 

他被那人的声音勾了回魂儿，却发现他已经举步来到自己面前。

 

【你是谁？】

 

那人又笑了笑，举着扇子原地转了两圈：【在竹林里，自然就是竹子咯。】

 

【竹子？】

 

他歪了歪头，用拿着扇子的那只手往王杰希身后指了指：【顺着这条路就能回去，快走吧，别让你家人担心。】然后摇着扇子慢慢地走远。

 

王杰希喊住了他，询问他的名字，对方略略张了张嘴，那声音顺着清风飘到了少年的耳边，最后那月下的回眸一瞥，仿若惊鸿一般略过王杰希的心底。

 

那之后的几夜，王杰希数次深入林中却再也无缘得见对方，一气之下少年在某天的夜里干脆坐在深林中的一株竹子旁边不走了，他抱着双膝心里想，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赶紧出来见我。

 

最后仿佛是败给了他一般，那人妥协一样现了身。

 

【你这孩子真倔，为什么一定要见我呢？】

 

少年眼睛转了转：【想报答你。】

 

【哦？】那人还是一身青色衣衫，摇着一柄仿佛丝绸一样的扇子，【如何报答我？】

 

王杰希当然还没想好，于是他耍赖道：【反正我是一定要报答你的。】

 

对方被他一本正经的耍赖的模样逗笑了：【好罢，好罢，既然如此，】他把那面扇子递到少年面前，【你去用竹子编出跟这柄一样扇子，再赠予我，就当是你报答我了，行不行？】

 

【这是用竹子编成的？】

 

【自然。】

 

那面竹子在月色下熠熠生辉，轻薄如蝉翼一样的扇面上勾勒着几只玲珑的小鸟，鸟儿神色活泼明丽，宛如活物，甚是美丽。

 

“瞧瞧你编的，可真丑。”

 

王杰希刚编制好那扇子，正取出来在阳光下细看，听见这声音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去，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。

 

“怎么，不认识我了？”他轻笑着指了指王杰希手里的扇子，“咦，连我的名字都勾在上面了嘛。”

 

“叶，叶修？”

 

“是我，多年不见，别来无恙啊。”那人还是数十年前那副散漫的模样，天水碧的衣衫穿在身上，一头长发被一根竹簪轻轻挽起。

 

惊讶，欣喜，悲伤，奇怪地情绪全部涌了起来，但那也只是一瞬间，王杰希收敛了眼神看着手里的扇子：“居然说我编的扇子丑，你出去打听打听，多少人因为我今年不编扇子了哭着来求我。”

 

“是是是，王大师，你日日编扇子，估计让你跟扇子过一辈子你也情愿是吧？”

 

“那不行，编扇子是为还你一报，如今你我已然两清了。”王杰希将那扇子放到了叶修手中，眼底带着笑意。

 

“既两清，那只好就此别过了。”眼看着叶修要走，王杰希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抱着，用脸颊磨蹭着对方柔软的发丝。

 

“既两清，何不从头开始？”王杰希吻了吻他的发。

 

“留下来吧，如何？”

 

 

 

END